你的健康是我最大的心愿_最大的心愿

图片说说  点击:   2011-06-30

  退休后的父亲养了几只兔子,每天的乐子就是割点儿青草,喂喂兔子。与其他饲养者不同的是,他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同兔子说话,并对其中表现良好者提出表扬,表现差者进行批评,这是他的习惯。他说,这些兔子比他的学生好管多了,学生会寻衅滋事、调皮捣蛋、打架斗殴,兔子只会追逐打闹,并不反抗。挨了打也只能逃,逃也逃不出去,蹦蹦跳跳的,真可爱。有兴致的时侯,父亲会一本正经地给兔子们讲一课,讲《触龙说赵太后》、《曹刿论战》、《隆中对》、《鸿门宴》等等,每每都摇头晃脑,讲得有声有色,扣人心弦。大灰、二灰、零零七、六六顺是他最好的“学生”。

  父亲的学生则极少有人来探望他。原因是,他任教时,打学生既不违法犯纪,也不会遭到家长的指责怪罪,不打反倒说明你没把孩子疼到心上。“棍棒下面出孝子”。“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”这些经典的老话并非凭空杜撰,那么训斥、罚跪、罚站、面壁思过更是稀松平常。问题的关键是,父亲退休后仍然不能完全收敛这种工作作风。就有这么一回事,父亲进城办事赶一辆公交车,卖票的碰巧是他的一个学生,这学生满怀敬意地搀他上了车,找个位子坐下,“王教师,你不用买票了。”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也没对上号这学生是哪路人马,就已经憋不住了。“教你学文化是我的职责,卖票收钱是你的职责,区区三块钱就不守规矩啦?不是没当上官儿,当了官你还得了呀!做人没标准,办事没原则,白养了这么大个子。”这倒霉蛋儿被呛得脸红脖子粗,干张嘴说不出话来,众目睽睽之下乖乖地低头掏出二元钱递过来,接住王老师的五元钱攥在手心里,愤愤然,不再理这倔老头子。父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又定不肯认错,讪讪然。

  你别说,还真有人找上门来想挨骂。

  这天,两个老头站在我家大门口,“这是王文召老师的家吗?”父亲歪头瞟了一眼,这脖子就转不过来了,四只眼睛惊奇地盯着两只眼睛,须臾,都瞪出了眼泪。“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学生,我不知道都叫啥啦。”这两个学生真够老的,和父亲年龄旗鼓相当。“天数”、“子用”两个名字之所以能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,缘于这两个曾经吃过父亲整整一周的菜汤。二个老头激动地拥抱着王老师,积压在心底的满腔情愫冲出胸膛,毫不掩饰地张着豁牙的大嘴,像受到天大委屈的孩子,哇哇大哭起来。“老天有眼呀,你还活着,我还能看到你,还能和你说说话。”

  上世纪新中国成立的第二个年头,从师专毕业的王文召被分配到了××中学,成了该校唯一的公办教师。他有了薪水,在学校自己做饭吃,时不时用他的稀粥周济一些头痛发烧的学生。当时,学生都住校,不住不行,到哪儿都靠两条腿,时间都耗在路上了。学生们每周回家拿一次干粮,也就是提一竹篮杂面窝窝、菜团子,一点儿咸菜或几粒盐。也有的会有点儿炒面,到校用开水冲着吃。学校通常只提供开水,安排住宿。宿舍只分男女,在地上铺上秆草和麦秸,一个铺盖卷就一铺位,能挤多少是多少。父亲是快乐的单身汉,离家更是遥远,被安排周末看校。

  一个周末,已经是很晚了,还有两个人在操场上瞎转悠,他就上前盘问,这两个学生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,再回去恐怕学都上不成了。父亲毫不犹豫地接纳了这两客人,就是天数和子用。接下来的一周,一个人的口粮三个人吃。没办法,只好趁课间到处挖野菜,拾柴火。每天开火两次,就是用柴火把水烧开了,极其不舍地抓几撮玉米面撒进去,等熬到稍微粘稠了,再把洗净的野菜也按进去。等再滚上来,“当啷”一声清清脆脆地丢进去一个盐疙瘩,饭就做好了。等待多时的三个人各自盛上一碗,吃得有滋有味儿。自然是边吃边讲,王老师不会放过任何教书育人的机会。很快,又到了周末,两个人说回家再看看,这一看就没了音信儿。再后来,不来上课的人更多了,学校被迫停课,王文召被调离。

  天数和子用时常想起那救命的菜汤,可到哪里去找王老师呢?写信和多方面打听都毫无成效,他们甚至说不清到底是哪个“zhao”字。

  时隔半个世纪,电脑的普及帮上了忙。两个人在中国教育网上查找了相关信息。河南籍(同时也注意了某些行政区在这几十年间的隶属变更问题)的叫王文召、王文诏和王文照的男性教师有二三十个,根据大致年龄和相关履历排除了一部分,余下的就按上面提供的家庭住址一一进行了走访。遗憾的是有的先生已经谢世,无法对证。为了争取时间,两个人拎着雨伞提着开水揣着药片,乘公交搭三轮披星戴月风雨兼程辗转数千公里,在几近绝望之际,终于看见了要找的王文召,自然是感慨万端,声泪俱下。

  “王老师,你打俺吧,骂吧,责怪吧,学生有愧啊,几十年都没能给你个回信儿。”说着两个人就要跪下了。

  “别,现在不兴这个。”王老师急忙阻止,“那以前不是没电话没手机嘛。古人还贵朝闻夕死呢,况且这不是你们的错。你俩能来看我,我已经非常满足了。还有人能想起我来!”

  “想,天天想你,每回走上讲台,感觉你都在身边儿看着呢。”

  “你就不怕我抽你?跑讲台上。”原来,天数和子用同一公社不同村,凭着上过几年学,在禹州偏僻贫困山区当了民办教师,后来经过一番努力转成了公办。几十年如一日,呕心沥血,孜孜不倦,诲人不倦。并且把各自的子女都培养成了教师,为乡村的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平凡的贡献。两人也退休了好几年了。人老了更容易怀旧,一门心思就想见见王老师,看看他怎么样了。看到尚且健在的王老师自然是唏嘘感叹。世间自有公道,好人定有好报,大恩不必言谢,分开了五十多年的人能再坐在一起说说话儿,那是三生有缘呢,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。

  说这些话的时侯,三个人已经坐上了酒桌,喝酒吃肉,把酒言欢,好不快活。吃,是父亲晚生生活的重要内容,也不忌嘴,想吃什么就一定想办法吃到嘴里。母亲说,你爹那嘴真是没有白长,从早到晚,不是在说就是在吃、喝、抽烟,一刻也不消停。每天的饭都是头天安置好的,生怕吃不上。这都是当年挨饿落下的心魔呀。

  接下来的一天,三个人驾着老年代步车在附近的景点转了转,把想说的话说了个够。临别之际,天数和子用对王师的晚年志趣又给了全方位的肯定。父亲一高兴,执意要送他俩每人一对兔子。推辞不过,天数只好说,他就喜欢零零七机灵敏捷,要就要一对儿它下的崽儿。子用说,小白兔白又白,如果兔子不是白的,感觉它就不该叫兔子,他要等一对小白兔。这话怎么听都像在开玩笑。父亲却开心地答应了,口头约定,等子用的的小白兔满月断奶就来逮兔子。

  子用的小白兔都快成兔妈妈了。也不见谁来逮兔子。对于这个问题,回家探亲的儿女给出了不同版本但都合情合理的答案。

  “人家压根就不想要你的兔子,是盛情难却,又怕养不好辜负了你的好意,所以一拖再拖,不要强人所难嘛,问得人家都不好意思接你电话了,是不是?”

  “辛辛苦苦一辈子,好歹跟儿女到城里住几日。城里房子又都不会太宽敞,要有地方安置,要焊接拼装笼子,还要考虑每天买多少青菜萝卜(不比你随便割点草,扯点树叶什么的),还要考虑如何清理消毒,通风换气,咬了小孩子的手要不要打疫苗。做起来很麻烦的,只能放弃。”

  “养宠物固然好,养兔子就怕某一天撒丫子跑了,‘你给我站住’,它跑得更快,刘翔都未必能追得上。按理说跑了算了,可没那么简单,兔子没回来保安上门了,说你破坏草坪影响绿化,没准儿还得赔被啃的花木,不值当。还有种情况,兔子好不容易看到块土地,高兴异常,唰唰几下子挖出个洞来钻进去就不出来了,得,现代版的守株待兔就开演了。多操心费力呀,你忘了那年一会儿没看住,那么好的一棵樱桃树被剥了个精光。”

  “有抱猫的,有抱狗的,抱两只不安生的兔子,那可是别出心裁呀!你想,尤其是冬天,暖烘烘的,大衣都省了。别逗了,老爹,太另类,太标新立异了。你不是老教导我们低调做人,别张扬,别奇装异服,别花里胡哨。这兔子他们不要呀,正好咱留着吃肉。兔肉多好哇,高蛋白,低脂肪,少胆固醇,最适合老年人食用。”

  父亲似有所领悟,不再追问,依旧每天与兔子聊天讲课,只是特别照顾零零七和小白兔的子子孙孙。以防同上次一样两个学生突然造访。兔子们也都乖巧温顺,听得一愣一愣的。只有这种时侯,这种情形方能彰显王老师的真性情。某日细闻,曹操的《短歌行》且呤且品,什么备贤德,择明主,时不无待,乐而忘忧,这分明是教兔子如何做人呀。打人已经够不着撵不上了,说教又没人喜欢,父亲投入这种自娱自乐,虽然无奈也算是找了个合适的消遣。课后,以备送给天数和子用的四只兔子同时受到了批评。罪名是“为人不诚,不守信用,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老师,枉为人师。”

  苍天在上,子用了天数离开没多久就因病相继驾鹤西去,早已是再也不听不到王老师的教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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